【偶像练习生】且徐行②
·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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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到快晌午起来，一行闲散公子样子的人在终于抵不过下面传上来的热闹人声纷纷起来。听着掌柜的遥遥的在喊小厮去传茶觉得有趣，黄明昊坐在暖阁的窗下面晃着两只光脚用勺挖着吃一罐子甜酒酿。南边照进来的阳光很暖和，他就懒得穿鞋。
他是同门里最小，因而也最得宠。丁师兄怕他一早吃又凉又酸甜的东西牙疼，问他要不要把酒酿送下去窝个蛋或者下点圆子，被他坚持拒绝了。
门梆地一声被踢开，黄明昊眼皮也不用掀就知道是谁进来了，也不喊师兄，只把屁股往一边挪了挪。来人一阵风似的把手里采买的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咣当搁在黄明昊正坐着的贵妃榻上，又一阵风的折回去，临出去往披头散发跣足敞怀的黄明昊头上凿了个狠狠的毛栗子。黄明昊虽是习惯了，忍不住嗷的一嗓子喊了出来，又被跟在后面进来的范丞丞耻笑了半天。
“他怎么打我不打你？他怎么又打我？他是不是手痒？”黄明昊的小勺子嘎吱嘎吱地刮着罐子，发出让人难以容忍的噪音。
“你讨打！哈哈哈哈！”红发的少年比黄明昊年长些，但也是一副活泼的面相，不知道是傻气还是聪明，有某种蓬勃的东西在牵动着他的表情。两个少年闹成一团，又收拾半天，终于从那一堆东西里收拾出衣裳鞋袜穿戴好。黄明昊吃了整罐酒酿，脸红扑扑的。范丞丞闻到他身上甜甜的桂香和米香，踩他一脚说吃醉了留神师兄一会儿又揍你。
“那不至于，我是温州贾……贾富贵！从小见多了大世面，区区一碗甜米汤醉得倒小爷？”
范丞丞只是笑。
黄明昊姓黄没错，但是他常常化名姓贾名富贵，随他母亲。他母亲的父亲曾点中状元，娶得长庆公主后有了独女贾盈枫，即黄明昊的母亲贾氏。父亲是江南富甲一方的米商。他家既富又贵，外号富贵实至名归。只是黄明昊被算命的说是命中有劫难，贾氏做主将他早早就送上乐华山，钱流水似的随他花出去，只是不需要他再管家里的事罢了。
乐华山虽是清修之地，规矩极严，也收不太住一大帮子活泼泼的纨绔子弟日夜闹腾。掌门师叔索性把他们一股脑全撵下山去历练。几个师兄都说黄明昊太小了怕是吃不了苦，被师父用“他不是去年还同你们朱师兄两人去了高丽吗？”堵了回来。
谁都不愿意带黄明昊，他是个可爱又淘气的小玩意儿，但是有的时候就显得淘气有余而可爱不足。穿的衣裳要帮他拣出来，不同的坠子挂的东西丁零当啷的收了一大匣子，他自己行李又乱，只有范丞丞愿意把自己的干净衣裳拿出来分给他穿。
黄新淳挖着带来的高邮咸蛋吃着米粥看着他们师兄弟两个拖拖拉拉的下到边角包下的雅间，叹了口气说朱师兄丁师兄他们又出去采买了。黄明昊举着不知从哪来的一个纸风车扑棱棱地吹着好玩，也不去管师兄们去了哪里。他自是在温柔乡里。
黄新淳一筷子下去，油滋的一下冒出来，像初升的太阳一样红澄澄的。
“你们知道吗蔡徐坤来了。”他跟其他人说。其他人都只是惊讶，黄明昊说：“昨天就来了，我看见了。”
“看见了你也不跟我们说？”
“我跟朱正廷说了啊。”
“朱师兄怎么说的？”
“他说看什么看，没见过美人吗？”
几个人静了一会儿都抚掌大笑起来，他们的朱师兄亦是个妙人儿。笑了没一会儿突然听见门外有很轻的响动，是李权哲拎着一串油纸包裹的各色糕饼糖果回来了，阵仗得像普通人家过年。
“你们知道吗，蔡徐坤来了！”个子小小的少年眼睛亮闪闪地跟同门献宝。
“别提了，朱师兄打你了！”
“我又没惹他生气，谁又惹他生气了？”李权哲挤在最下手的小凳子上也不生气，拆了一包糖油果子偷吃，像只偷油的小老鼠。黄明昊用手掂量了一圈，果然翻到里面有小小的一封雪白银砖似的芡实糕，四方柔软的一块，切成细细的一片一片。师兄们知道他爱吃，每次都会买的。他拿了芡实糕翻身从窗户出去玩，正躲在边上研究地方志和地图的毕雯珺没得被突然吹进来的北风掀了满脸黄白的纸张。
“黄明昊你今天就是讨打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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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鬼说自己就叫小鬼，他要的志向是做个大侠。朱星杰问他做了大侠你想干什么，他一脸严肃地说，先成为大侠再说吧！
朱星杰也想做大侠，当然以小鬼的角度来看，他已经基本算是个大侠了。朱星杰做什么都很潇洒，朱星杰喝了酒会砰地把碗一摔，朱星杰会写漂亮的花笺给漂亮的姑娘，朱星杰会坐在月亮下面仿佛很孤寂地吹笛。
小鬼在一边跳舞，演闻笛起舞的眼镜蛇。朱星杰笑得吹不下去那首仿佛很孤寂的曲子了。
他们也是几个人结伴而来，不过还是他们两个最要好，可能是年青的小鬼觉得朱星杰最接近他所崇拜的大侠的概念。朱星杰也懒懒地不去管他，反正小鬼小鬼就像个真的鬼一样，遇上有什么事显露出的脚下功夫着实不错，一溜烟悄没声地就跑了，不需要朱星杰太担心。
实际上小鬼是个刺客，朱星杰也是。
刺客能做大侠吗？谁也不知道。
朱星杰坐在屋里磨他的二十四把爱刀中的某一把，小鬼穷极无聊地去后厨偷了根白萝卜啃着，爬上屋顶看既没有风筝也没有燕子的天空。北方地气足，虽说吃的东西种类不多，但是到了冬日里头，黑土地里长的白水萝卜又甜又嫩，生吃多汁又爽脆。
黄明昊见又有人上来吃了一惊。
“白萝卜可以生吃吗？”他叼着芡实糕问。
小鬼用袖子把白萝卜擦擦，看了看眼前锦衣的漂亮小公子，又把眼睛揉了揉，发现自己没看错，对方是正大剌剌地躺在屋顶上晒太阳，把好料子做的外袍揉得一团皱。
“可以啊，怪好吃的，我刚从后厨拿的。”
两个少年很快就熟识了，并且交流了哪一个窗口，毕师兄正在读书，哪一个窗口，朱星杰在磨他磨不完的刀，哪一个窗口住了几个西域来的胡商，哪一个窗口住着那个鼎鼎大名的蔡徐坤。
“他可好看了！”小鬼啃着白萝卜跟黄明昊交流，黄明昊拼命点头。“看起来就特别厉害！”
他俩往那黑洞洞的小窗口张望，没料到蔡徐坤是个昼伏夜行的怪人，门窗紧闭不说帘子也拉得死死的。
“咱们要不要去看看他睡觉穿不穿衣服？”黄明昊提议。
小鬼想了想要了摇头：“不要了吧，他的剑法据说以剑气伤人，通常不能近身。要是我不小心跟他打起来，我怕朱星杰砍他。”
两个人玩笑了几句，没想到从前院兜兜转转又进来一个人，直接往他们的方向走过来。要知道四方的天井如同一个漏斗，在下面的人是看不到屋顶上的人的。
那人一抬头，竟是客栈门口那个笑眯眯的小厮。
“小客官，后厨的白萝卜是有客人嘱咐要炖鱼汤的。”他轻声轻气地说，虽然看不见墙头上面的小鬼，却明显知道对方就在那里。黄明昊和小鬼对视一眼，一阵凉意慢慢地泛上来。
他不见得有轻功，却能察觉到极细微的声音和动作。那小厮看小鬼不敢动，接着往下说：“掌柜的说钱就算在朱少侠房钱里了……”
小鬼顿时苦着脸，黄明昊知道他是怕被骂，立刻出声说：“算在我账上吧！”
小厮露出了似乎是满不在乎的笑容：“那好吧，本就是炖给黄少侠的汤，说是益气止咳的。您说算了，那就算了罢。”
说罢转身离去，留下两个人面面相觑。
“你说他也会武功吗，那个小厮？”
“不像，但是好可怕，年纪看着也就跟范丞丞差不多，怎么有种深不可测的感觉。”
“且慢，范丞丞？哪个范丞丞？天琴女范冰冰的胞弟范丞丞？他也来了？”小鬼奇道。
“你肯定看见了就是不敢认，就是那个红发的，这么高，这么胖。”黄明昊瞎比划了一番。“他是我师兄……”
“你们乐华山真是豪杰辈出，怎么他也跑你们山上去了。”
“哼，他还跟我抢被子呢。”黄明昊赌气道。乐华山是乐华山，天琴女是天琴女，自从范丞丞拜入他们山门，他那了不起的绝代佳人姐姐就仿佛也成了乐华山的重要人物了。
“他厉害吗？”
“挺厉害的，不过我更好奇那个小厮……”
小鬼仔细想了想：“我当日来客栈仿佛听说小厮姓陈，口音听着不是北方人士。他看着真不像有什么功夫，但是身量骨骼确实绝佳，像个练武之人。”
“这年头稀奇古怪的出身的人太多，无门无派也很正常了。”
两个少年聊到了傍晚时分才分别回去吃饭，乐华的饮食用度都很讲究，黄明昊闻着那股药膳味道就头大，躲在边上扒拉厨房炒上来的猪肝。
那边厢睡了一整天的蔡徐坤也饿了，爬起来想找点吃的，却在门口打晃。他暗想糟了，有些头晕目眩的站不稳，靠着门框站一会儿，正好对面有人说笑着出来。
对方十分高大，一身利落短打，看到蔡徐坤也是如同常人般的一愣，仿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一股冰冷的寒意和酸痒从指尖喉咙一起泛上来，蔡徐坤赶紧退回去想关门，对方三两步就窜过来虚虚扶住了他。
“蔡徐坤？被人下毒了？”
蔡徐坤只想咳嗽，艰难地摇头指了指桌上的茶，又从怀里掏出一小瓶丹药。对方给他倒来了凉了的茶水，蔡徐坤赶紧吞了两丸下去，登时缓了过来。
“是自幼有的旧疾，不打紧，就是沾不得尘土。就是时节不好会犯。”他给对方看泛红的右手。“吃了药就不打紧了。”
对方没想到世上还有这种怪病，将蔡徐坤扶回椅子上坐了，才自报家门说是櫼山王氏王子异。
“你是使长兵器的？”蔡徐坤吃了药方才又睡足了，身上力气慢慢恢复。他打量着对方手上异于自己的茧子，心里大致有了计较。
“长枪。”对方沉稳地回答。“蔡少侠，没想到你竟身负顽疾，此行可要多多保重，以防被人暗算。”
蔡徐坤没想到自己竟然开门遇到个正人君子，笑道：“此病不伤武功修为，只是略有点气喘发痒。似乎是我这几日疏忽了没有勤勉练剑才容易发出来。”
对方不置可否，见蔡徐坤无事就悄悄出去了。小厮送了些清淡吃食上来，有一碗薏米百合汤倒并不是此时此地能见到的。
蔡徐坤问这是哪来的东西？
小厮嚅嗫着回答是对过王公子送的，说是清火祛毒，蔡少侠若是疑心可以放着不喝。
那是不能不喝的。蔡徐坤并不怎么管这种饮食上的益与忌，就是觉得这些人都怪有趣的。他喝完，小厮才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准备出去。
“小陈，你是使什么兵器的？”蔡徐坤突然问。
“啊？兵器？”小厮紧张地转过身，“菜刀算吗？”
蔡徐坤乐不可支地伏在桌子上大笑起来。